『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漆黑的夜晚, 一个老人坐在阳台上,播着一首悠扬的昆曲。
她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是悠闲, 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个影子缓缓地靠近。
“小姚,是你来了吗?”老人家听到脚步声, 笑着道:“我家这空调又坏了, 又得麻烦你了。”
鲜血顺着刀柄留下,男人一声不吭, 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扶在了摇椅上。
他轻轻推了两下, 动作柔又轻,手腕上锁链一样的手环因为互相触碰发出了叮铃哐啷的声响。
昆曲唱着悲剧,老人跟着轻哼, 而他的手却缓缓摸在了老人的脖子上。
万籁俱静。
咖啡厅里,谢年一口水差点没直接喷出来。
他的脸上横看竖看都写着一句话:“还有这种好事儿?”
虽然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的身体还是在没有得到大脑首肯的情况下迅速地在支票上写下了一长串数字。
女人:……
她瞟了一眼支票, 只觉得心在滴血。
强自镇定地喝了口茶后,她看向过分爽快的谢年:“你确定我给你这些钱,你就能听我说做的办?”
谢年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 有秩序的街道, 以及他此时身处的这个格调很好的咖啡厅, 总算确认了自己在游戏里。
而且是号称策略解密恐怖游戏的厄里斯。
他一时怀疑自己走错了剧组,但还是恋恋不舍地把支票放到了一边,双手抱拳放在桌上,捡起了短暂下线的警惕心,眯眯眼笑着道:“抱歉女士,刚刚只是在跟您开个玩笑。您的要求可以麻烦再说一遍吗?”
女人皱了皱眉,大概是以为他在拿乔:“这个钱我是给的起的, 但如果你仍然是这个态度,那我们的合作也就没有必要了。”
“为了让我离开您孩子,这么多钱诶,值得吗?”谢年托着下巴,尝试着试探情况。
女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算是确认了他刚刚真的没听清楚自己的要求:“少刷点玛丽苏狗血剧,那可不是我儿子。”
她说着,施施然掏出一张照片:“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个人你看到了吗?他叫岑镜。你不是侦探吗?我要你找到他,好好照顾他,然后每天给我汇报他的情况。”
“这活……你找错人了吧?这和侦探有啥关系,你得找保姆吧?”谢年抽了抽嘴角,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说自己是侦探,但还是随口应付道:“再说了,我只是个半吊子侦探。”
“我就知道你不靠谱。”女人翻了个白眼:“我已经把人找到了,你光干后半部分,总行了吧?”
谢年这下清楚这任务是非接不可了。
既然游戏的意志无法反抗,他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手下这笔钱。思及此,他缓缓点头:“那的确是可以的。”
“真是废物。”女人数落起人来完全不介意吐槽对象还坐在她的对面:“也不知道老爷子到底怎么看上了你这种见钱眼开的人。”
谢年摩挲着手上的水杯,眼帘微垂:“夫人,这种话就没必要说了吧?我比较关心你叫我找的那个人到底在哪儿,是什么身份。”
女人被他呛到,轻咳了一声,说回了正题:“催什么,我又不是不会告诉你。不过,你可得保证自己不动歪心思。”
谢年拍拍桌上的支票:“我已经有这么多钱了,您大可放心。”
女人这才道:“他啊,是岑家的独子,岑老爷子的心头肉。他一根头发拿下来都值几百万。所以你也知道重要性了吧,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儿,老爷子能和你拼命。”
谢年虽然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还是被女人这夸张的形容手法逗笑。他抿着嘴唇问:“好,那这位头发丝儿都比我值钱的大少爷现在在哪儿呢?”
女人摸了摸鼻子,好半天才艰难地道:“他现在在砚江大街那个天桥底下……帮人算命加手机贴膜一条龙。”
谢年:……
虽然贴膜这一工作早就被时代淘汰,但他还是偶尔能看到一些延续传统文化的“手艺人”在做这相关的视频,因此也清楚它与豪门阔少的身份是多
么不相符。
除了语塞以外,谢年甚至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许久过后,他才开口:“有钱人的快乐还真是朴实无华啊。”
女人大概也不明白这位岑大少的脑回路,但还是不满他的迟疑,佯怒地问:“怎么?后悔了?”
谢年笑笑:“确实,后悔没在支票后面多加几个零。这么金贵又古怪的少爷,万一伺候不好可就罪过了。”
又是几句商业客套后,女人总算离开了。
谢年拿着她给的地址立刻出发,去寻找他姑且可以理解为任务对象的关键人物“岑镜”。路过银行的时候,他还顺带存了个支票,确定不是那女人不是在唬他。
砚江大街是这座城市中有名的商业街,位置也很好找。
谢年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游戏系统也终于姗姗来迟地告诉了他本次的任务:
这是一个完全虚拟架空的世界,警察常和侦探事务所合作。
警察负责抓人,事务所负责剖析和调查凶手,时间长了也形成了一种模式。
勤城就有一家很厉害的侦探事务所,远近闻名。
最近,事务所的老大詹社长招了两个新的实习生。
而谢年,就是其中的一个实习生。
谢年这下明白了女人为什么说他是个侦探,不过他依旧没有看清楚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好在系统没有打哑谜,很快就帮他把逻辑捋通顺了。
由于谢年答应了女人的要求,他便像是新手副本一样被划入了第三方阵营,而他本次游戏的终极主线任务也和上次有些相似,是“保护岑镜”。
只不过这次最大的区别在于,在确保岑镜安全的基础上如果他能配合事务所众人找出凶手的话,积分奖励将会翻倍。
因为本次副本具有一定的挑战性,每个玩家都分到了一张增幅卡。
他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一项能力进行加成,或许是记忆力,或许是洞察力,或许是战斗力。
增幅项越精确效果最好,如果说选择智商情商一类,效果可能就普普通通了。
这张增幅卡如果用得好是金手指,用不好就是催命符。无须立刻使用,甚至说到底用不用都看个人选择。
合上系统提示后,谢年叹了口气:“我这到底是保姆还是保镖啊?”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对前景比较乐观的。
正计划着对策,谢年的口袋里忽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谢年伸手抓住小木偶人,把她整个拽了出来:“你怎么也在?”
“我是您的初始道具,理应跟随着您。”姜姜一本正经地道。
谢年揉了揉太阳穴:“你不会干涉我吧?比如强迫我去攻略谁什么的。”
毕竟是书妖,而且还是本作者指定有亿点不正常的书的书妖,他不得不怀疑一下姜姜的目的。
谁知,姜姜却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为什么?”
“嗯?”
“他们理应喜欢您。”姜姜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不是她的表情太过僵硬认真,谢年恐怕都会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攻略不过是走个流程,哪怕您什么都不做,他们也该喜欢您。”
谢年咂舌:“你这话很危险啊。”
“不对吗?姜姜茫然地问:“难道有人不喜欢您吗?”
谢年:……
把你手上的小刀收起来再说话。
咱们又打不过人家,你还能病娇咋的。
和姜姜说是不可能说得通了,谢年也懒得费这个功夫。
他重新把注意力投回了游戏任务上。
这个副本比起上个副本最令人满意的,大约就是没有那个“猜猜谁是npc”的环节,给谢年省了不少功夫。
可找人还是摆脱不了的命运,谢年看着天桥边上来来往往的人,一个不注意就被一连几个拉着行李箱匆匆离开的游客撞倒在地,手机也摔在了一边。
大家看起来都很匆忙,甚至没人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人潮的力量很大,若不是谢年反应得快,估计这儿还要上演一场踩踏事件。
等他挤进了天桥底下,人倒是稍微少了点。他随便拦住了一个问:“哥们儿,我听说这儿有个算命师
傅特别灵验,还包手机贴膜,您知道是哪位不?”
被他拦住的人挠挠头:“不好意思哈,这儿我也不常来。”
倒是他身后的地摊摊主道:“你是说小镜吧?”
谢年眼睛一亮:“您认识?”
“认识啊,不过他好久不给人算命了,毕竟没一个能说得准。”摊主拿了个小摆件给他:“微信扫码,八块哈。”
谢年笨拙地把钱给他转了过去,又问:“那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这回他没叫摊主动手,很上道地挑了一个小猫咪的挂坠,给摊主扫过去十块钱。
“知道,就在那边,你看那个高高瘦瘦的就是。”摊主的笑容见他这么有眼力见儿,热情了很多。
谢年向着他说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果不其然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虽然在做着接地气的工作,但是身上却透着一股子贵气。他的衣服很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皱,给人贴起膜来认真至极,不少小女孩都在旁边悄悄地围观。
谢年之前看过岑镜的照片,但纸面上带来的冲击感远不如此刻的惊艳。
就算不问人,只要给谢年点时间他也依旧能找到对方,毕竟光是这长相就足够让他鹤立鸡群。
也许是注意到了谢年的目光,岑镜忽然抬起了头。
透过川流不息的人群,男人的眼神依旧深邃好看。谢年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将手上的手机递了过去:“贴膜。”
“十块。”岑镜道:“一小时后排到你。”
“好。”谢年看他生意还挺火爆,也没多说什么。
就在谢年以为一个下午都要在等候中度过的时候,异变突生。
尖叫声从角落里传来,一个游客模样的家伙夺路狂奔,边跑还边叫着:“死人啦!死人啦!”
这几句话的威力巨大,刚刚还围在岑镜摊位前的人听到这个声音都立马开始四散逃亡,热热闹闹的天桥下边一下子只剩下了几个跑不了的摊主,和胆子大的年轻人。
谢年看着恐慌的群众,明白游戏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他
深知自己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应付不了这种场面,便连忙翻出手机,问站在他身边最近的人,也就是岑镜:“这儿的报警电话是多少?”
他话还没说完,岑镜就已经拨通了号码,把事情告诉了那头的警官。
“他们说很快会到。”挂断电话,岑镜解释清楚情况,便若无其事地问:“手机还贴膜吗?”
就好像刚刚过去的人喊的不是“死人了!”而是“xx家的火锅店开张了!”
谢年见他这么镇定,就知道他可不是个脑子瓦特了的少爷那么简单。
除非已经瓦特到失去感情了。
“贴。”谢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麻烦你了。”
“没事。”岑镜缓缓地道:“今天我恐怕是没生意了,你也不用排队了,我现在就来给你搞吧。”
谢年边冲着尸体的方向看了几眼,边和他搭话:“没生意的话,影响很大吗?”
岑镜答得轻巧:“也可能是我的问题,我不太习惯在睡在这里。”
他说完便低下头,专心研究手机膜。
谢年打算去出现尸体的地方看看,确认一下状况。
他并不担心岑镜会偷自己的东西,他不仅是自己的任务目标,攻略对象,更是一个身家数不清的有钱人。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提前把手机关机了。
尸体看起来被人精心摆放在那里的,面容平静,好像只是睡着了。
但他身上的所有细节都指向了谋杀,趴在地上就能看到他脖子上更是有一道很长的伤口。
这是一具男人的尸体,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他穿着一身流浪汉脏兮兮的衣服,但皮肤细嫩光滑,不像是在外风餐露宿过许久的人。
他坐在地上,姿势都是被精心摆过的,所以乍一看完全发现不了他已经死了,只会觉得他是一个在休息的流浪汉。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谢年回忆着第一个发现死者的那个游客,嘟囔着:“尸体还保持着稳坐的原样,不像是刚被人移动过。告知大家出现了死人的那家伙看起来又
像是个游客,没道理会发现死者已经离世了呀。”
这件事前后透露着蹊跷,岑镜已经报警,警察局和侦探事务所的人大概很快就会到。
本次副本中侦探事务所里的所有人都是玩家,而他们在现实中的职业和人物设定也大差不差。
换言之,又是一个“量身打造”的故事,或许这也是厄里斯游戏的魅力所在。
谢年暂时没能看出太多线索,只能先让看热闹的无关人员撤离了现场,然后以“需要一个了解现场的人,而你刚巧还没帮我贴完膜”为理由,留下了岑镜。
搞定一切后,他才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岑镜对面,一边等待一边悄悄地打开了攻略之书。
管他有用没用,先试试看好了。
谢年捏着鼻子在目录里找到了关于“如何建立初始好感度”这一章,带着一颗虔诚的心读了下去。
虽然他之前就看过一遍,但因为太粗略,所以现在基本已经忘干净了。
重读一遍,算是复习,也算是再次把他的三观摁在地上摩擦。
攻略之书:“第一步: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谢年看了看刚贴好膜的手机,这算是现成的话题。
攻略之书:“第二步:人类都喜欢被赞美,既然你已经找到话题,就在讨论这个的时候大方地走到他的面前。”
谢年觉得他说得有理,抬头看向岑镜,尽量真诚地道:“你贴的膜真好。”
岑镜的膜还没贴到手机上,就被迫接受了这莫名其妙的夸奖。
他顿了顿,看向谢年那双陈恳的眼神,手一滑,手机和膜之间就多了个大气泡。
岑镜:……
他默默将膜抬起来重做:“谢谢。”
谢年作为星际人民着实看不懂他在干什么,只能从他的语言判断这是接受了自己的表扬。
就是有点勉为其难,而且也没有任何效果。
他还是觉得攻略之书不靠谱,但想着自己本来也不知道从何开始说,尝试一下也没什么损失,于是硬着头皮继续了继续往下看。
攻略之书:“第三步
:审视双方的关系,这个时候你们两个应该已经算是朋友了,如果想要近一步,可以寻找两人之间的共鸣。”
谢年:……
你这跳步骤了吧?怎么就算朋友了?
而且共鸣这也太抽象了吧?
他将信将疑地将视线移到了下面的参考例句上。
——“虽然有点冒昧……但我想闯入你的生活!哪怕你假装得冷淡又不合群,我也一眼看穿了你的伪装!我懂,你只是害羞而已。”
谢年:?
我懂个屁。
你确定这是引起共鸣,而不是引起怒意吗?
“贴好了。”恰巧此时,岑镜出了声。
谢年手一抖,书差点没掉在地上。他面不改色地将其手到包里隐藏起来,接过手机:“谢谢。”
想起书上说的内容,他还是又加了一句:“真的太棒了。”
岑镜:……
倒也不必。
他笑了笑,问谢年:“你是侦探吗?”
“见习的。”谢年拍拍胸脯,像个初入职场的愣头青。
岑镜点点头:“我过会儿需要说点什么吗?”
谢年看了眼不远处被自己用东西围了起来的尸体,聊起正事,他的面色凝重了些许:“大概就回答一些基本问题吧,放心,不会留你很久。”
这话刚说完,谢年就看到几辆警车和一辆黑色的suv一块儿开了过来。
车辆稳稳地停在了尸体附近,一群穿着警服人陆陆续续地围住了尸体。
黑色suv的车门也跟着打开,上面走下一个中年男子,身材矮壮,戴了一副不太合适的眼镜,穿着一身西装。
“詹社长。”警察队长和他打招呼。
被称为的詹社长伸出手:“刘警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刘警官叹了口气:“只要这世上还有一天犯人,我这心里啊就不安宁。”
他说着摆了摆手:“不聊这些了,赶紧封锁现场来看看死者,幸亏是咱们来得早,否则被记者们听到风声就难办了。”
谢年知道这是自己人来了,他拍拍裤子起身走过去:“詹社长好。”
“这
位是?”刘警官意外地看了谢年一眼。
“我是事务所新来的实习生,我叫倪晏,你可以叫我小晏。”谢年对着他伸出了手。
刘警官恍然:“对啊,老詹都招是牺牲了。我记得你们还有一个是吧,叫小淮?他这次也来出外勤了吗?”
“他明天才上岗。”詹社长面无表情,只抬起头用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谢年。
这目光并不叫人舒服,就好像谢年真的是他手下一个不起眼的实习生,而不是一个和他地位相当的玩家。
谢年挑眉,索性就站在那儿任由他看。
他生得极好,可以说是赏心悦目,倒是叫人不好挑刺。詹社长扫了几眼后说什么,直接丢了个手套过来:“自我介绍留到过会儿吧,跟我一起去看看现场。”
谢年戴上手套,又对岑镜招了招手。
“这位是岑先生,经常在这附近摆摊,我就留他下来了,以免有什么需要。”他道。
刘警官吩咐完自己的下属该做的事儿,回头看向谢年:“小伙子,挺机灵啊。”
谢年挠头:“还得感谢岑先生。”
詹社长听罢,却像是没看到岑镜一样从谢年身边走了过去。
他来到尸体身边,仔细检查了起来。
“他就这个样。”刘警官道:“对案件比什么都上心,别太介意。”
谢年当然不会,踏实干活的上司总比满嘴跑火车的强,他给了岑镜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便跟着一起去了。
这一看,就折腾到了晚上。
岑镜也跟着在警察局呆到了下班时间做相关调查。他本人倒是很配合,看不出一点不耐烦。
死者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身上有些束缚的痕迹,但是都没有生活反应,应该是死后被搬运时留下的。
之所以确认是搬运,是因为岑镜在天桥下也有一月余的时间,没有在流浪汉中见过死者。再加上死者的皮肤状态明显是养尊处优了很久的,绝无可能生活得如此潦草。
死者的身份还没有确认,目前正在排查目击证人,但估计是找不到什么。
天台下久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