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眼前蓦然闪过太后那双精明又狠厉的眼, 姜幼萤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一侧的宫女忙不迭赶来扶,两手轻轻搭着她的胳膊,言语之中, 俨然多了几分奉承。
“幼萤姑娘, 莫高兴坏了, 皇上还在殿内等你呢,一会儿进去了, 千万注意守着规矩。”
宫里的规矩她自然是知晓的, 其中便有一条:宫女不得用不正当的手段,欺主媚上。
站稳了脚跟, 那人又将两手松开。方才太后派人将幼萤接过去好生打扮了一番, 柳叶眉、芙蓉面, 配上上好的口脂与桃花粉, 略施粉黛,便是一番窈窕清丽、艳若桃李。
树影掺着月色,轻轻落在少女面上,仅是一眼,便让周遭的宫女有些失神。
怪不得皇上独独对她好, 这天底下, 有谁不好小美人呢?
姜幼萤完全没注意到旁人面上的神色, 深吸了一口气, 兀自朝殿内走去。右脚迈过一道门槛,穿过一条长廊, 再往右拐,便是姬礼的寝殿。
这条路,姜幼萤不知走了多少次, 每每踏上这条路,她总是十分忐忑。拐过屏风之前,她再度抬起右臂,将袖角往上翻了翻。
守宫砂。
鲜艳的守宫砂,如今却成了她的催命符。
屏风之后,一道颀长的人形玉立在书桌前。
听到脚步声,少年身形微微一动,须臾,缓缓转过身。姬礼眸光缓淡,落在来者身上,只见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精心,像是在准备着什么。
披肩秀发缓缓垂落,乖巧地搭在她的后背与胸前,脑勺后又盘起一个发髻,髻上插了双对簪。就这般,于清明的月色下,幼萤抬起一双眼来。
口脂娇艳,朝他规矩而恭敬地做着唇形:
“奴婢幼萤,参见皇上。”
姬礼看懂了她要说什么。
眼见身前之人险险一福身,少年天子抿了抿唇,抬手将周围人都驱散。一道关门之声,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一时间,周遭竟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旖旎之感。
姬礼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一回宫就要传唤她。更不知道,自己传唤她是为了什么。
吩咐她打扫书房?那里天天有宫人当值,今早阿檀已将书房收拾地妥当。唤她替自己喂药?宫内多的是乖巧规矩的小宫女,如此大费周章地唤她前来,简直是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
少年握了握拳头,有些懊恼。
姜幼萤站在殿下,看着皇帝面上神色变了又变,他好像有些高兴,又有些羞愧,片刻后,居然还恼了……
暴君这是怎么了?她、她也没惹着他呀。
赶在暴君发火之前,姜幼萤“扑通”一声跪下。
姬礼:……
少年眼中带着许多疑惑,再度转眼望了过来。一阵佩玉叮当之声,暴君走至幼萤身前,好气又好笑:“你跪什么?”
姜幼萤微低着头,不吭声。
“就这么怕朕么?”
怕,当然怕。
这后宫中,就没有不怕姬礼的人。
她今日打扮得好看,姬礼隐隐觉得,今日的姜幼萤似乎与往日有几分不同。尤其是那一双乌黑的眸子,平日里对方望向自己,总是怯怯的,今天晚上,少女眼底竟还多了几分柔软之意。
暴君让她起来,伺候他先用药。
药粥有些烫,姜幼萤舀起一勺药汤,先将其热气吹散了,才喂到暴君嘴边。
姬礼微垂双目,不动声色地望向她。
忽然,他眼中寒光一闪,竟直接将对方的手捉住。姜幼萤吓了一跳,另一只手赶忙将药碗拿稳了,这才没让碗勺摔下来。
“这是什么?”
只见雪一般凝白的素腕之上,赫然多了一道鲜红的勒痕。
姜幼萤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别动。”姬礼皱着眉。他的力道极大,生生将少女的手腕钳制住,不让她乱动弹。
“这是什么,说。”
无论是语气或是眼神,都带着极具有威严的压迫感,让人不敢随便唐突过去。见她咬唇不语,姬礼眼中兀地闪过一道阴冷的寒光,竟让姜幼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又是哪个贱人。”
姬礼死死抓着姜幼萤的手腕,冷声。
幼萤只觉得自己整只手腕都快被他捏碎了,胳膊也被他捏得发麻!但她却不敢动弹半分,只能硬生生听着那骨头响。
须臾,暴君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捏的是姜幼萤的手腕。
他猛一撒手,少女右臂堪堪一软,整个身子也麻了半边。姬礼仍阴沉着脸,“用绳子勒的?”
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谁?”
暴君眼中又闪过杀意。
一时间,她想起了那日死在殿外的丽婕妤。女子渗人的惨叫声穿过长夜,让幼萤面色一骇。
“你不说,朕就把她们全都杀了。”
宁可错杀一千,一向是姬礼做事的准则。
姜幼萤也相信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心思不由得一慌,让她连忙抓住暴君的衣袖。沉稳威严的明黄色,于幼萤手中如流水般一滑,顷即,手指已然触碰到暴君的掌心。
又是那道熟悉的触感,还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馨香。
姬礼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却还是冷着眸光,看她在自己手上一笔一画地,写出那个“徐”字。
徐美人。
姬礼一下握住她的手指。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冷冷一嗤,姜幼萤似乎看见了徐美人之后惨烈的死状。或许明日一醒来,意华宫内便多了具尸体。这样的姬礼,让她有几分恐惧,她不由得暗想,如今暴君虽然待自己极好,可万一自己不小心触怒到了他,她会不会也像丽婕妤陈美人那般,成为深宫里一丝幽怨的芳魂?
似乎察觉到她手指的颤抖,姬礼目色稍稍一顿,垂下眼眸。
“怎么了?”
朕替她出气,难道不好么?
呵,她果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识抬举。
啪地一声,衣袖甩在桌案边,姬礼冷冷撒手,往床边走去。
“过来,”少年吩咐,“伺候朕更衣。”
这一声“伺候”,莫名让姜幼萤耳根一热,她连忙低下头,让乌发遮挡住自己微红的面颊。胳膊轻轻环过暴君的腰身,她的呼吸骤然加快,一点一点地,轻轻将暴君的衣带解下。
唰啦一下,有些宽大的龙袍落了下来。
今日回宫,他穿戴打扮得极为隆重而工整,乌黑的发亦是用一根暗金色的带束起。解完外衣,幼萤又去替他解下发带,绵柔的帛带拂过指尖的那一瞬,屋内忽然刮起了一阵微燥的风。
直将暴君的发丝吹到姜幼萤脸上。
她低下头,几乎要将脸埋在暴君的头发里。
“怎么了?”
终于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姬礼转过头,微蹙着眉。
他生得清俊,明明是那般冷戾的性子,身上却偏偏带了几分阴柔的书卷气。暴君心情好时,眸光竟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温柔,宛若一滩化了冰的春水,月光洒落在里面,又碎又亮的捞不上来。
姜幼萤低着头,还是不敢看她。
片刻,下颌处忽然一亮,对方将她的下巴抬起,逼迫她,与之平视。
她这种眼神,分明是有心事。
“说。”
暴君捏着她的下巴,命令。
幼萤的脑海里,满是太后同她说的话:今夜一过,若是手上的守宫砂还在,那她便会被太后一杯毒酒赐死。
她……不想死。
眼眸忽然一湿,让姬礼以为自己又捏疼了她,连忙放缓了手上的力道。久经思量,姜幼萤终于想明白了——若是她今天不做那事,明日一早太后的人便会带着毒酒在门口候着,倒不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拖出……
于暴君有些讶异的目光中,她垂下小脑袋,在其手心,一字一字,将所有事情同他讲明。
素秋姑姑,太后,花柳本。
初礼宫人,那一堆载满了礼乐规矩的书籍。
还有——
她伏在床边,颤抖着手指,委屈巴巴地写道:
“太后娘娘说,若是奴婢今夜不与皇上那个,明日就会死掉……”
看懂了那一行字,姬礼的手臂微微一僵,一瞬间,神色变得有几分古怪。
行……那个事?
他的后背僵硬!
少女伏在床边,袖中似有暗香盈盈,顺着夜风幽然渡来。她的手指莹白而纤细,温柔划过他的掌心。
乌发遮挡着玉颈,指尖仍有温存,她就跪在那里,一双眸湿漉漉的,在害怕,却又似乎在期待。
东风夜来,吹起少年心中涟漪,他抿了抿唇,望向那一双乌黑柔软的眸,终于,动了动手掌。
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却还要装作,面上不动声色。
这一握,自此,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右手食指忽然被温柔包裹,让少女万分惊异地仰面。暴君居然……同意了她的亲近?!姜幼萤眼中一片颤意,还未回过神,身子忽然被人抱起。
他的手臂极有力,直将她的身子贴往那坚实的胸膛。姜幼萤大惊,整个人已然腾空,下一刻,又被暴君放到龙床之上。
这、这么快的吗?
她慌张得都快要哭了。
皇上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明黄色的帐被人拉上,隔绝了帐外的月色与灯光。黑夜映在少年眸中,明灭恍惚。
当他俯身的那一瞬,姜幼萤忽然开始后悔了。
虽然暴君的身上很香。
那道幽冷的香气一下子压过来,扑在少女通红的面颊上。扑面的温热让她下意识地躲闪,直抱着胳膊往后缩。
这个地方,她自然是熟悉的。
上一次,暴君便是把她抵在这里,毫无遮掩地看她。
看到她面红耳赤,羞地恨不得从床底下钻出去。
此情此景,幼萤觉得万分熟悉,双手颤抖着,下意识遮挡住自己的衣领。
姬礼一垂眸,便看见她此番情态,不由得一愣。乌发已从后背滑下,垂在空中,微微摇晃。
少年定下身形。
不情不愿?
看那表情,分明是在抗拒。
红通通的面颊,还有那红通通的眼睛,分明就是一只小兔。
见她瑟缩,姬礼目色微微一动,下一刻,竟直接翻了身,越到她身侧。
动了动手,开始整理起他的里衫。面色未动,俨然一副正人君子之状。
须臾,他轻嗤一声。
既然她不愿,他也不想强迫她。
姜幼萤等了许久,迟迟不见那双手落下,疑惑地睁开眼睛,竟见暴君坐在另一边,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自持。
她一愣。
暴君他方才不是还要来咬自己吗?
他、他怎么突然停手了?
姜幼萤陷入了自我怀疑。
难不成……是她没有魅力吗?
少女也从床上坐起来,右肩与暴君的左肩微微贴着,似乎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怎么办,暴君停手了,他不想与自己行那事,他果真是传闻中的那般不近女色。自己活不过明日,要被太后娘娘一杯毒酒赐死了。
她好想柔臻姐姐,好想烟南,好想屋里头那几箱子的耳坠子,呜呜呜……
感受到少女肩膀的微颤,姬礼震惊地转过脸来。
她怎么又哭了?
不是她不让自己动她的吗?
他这边忍着难受都没说什么呢,这女人怎么还自己哭起来了?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思,却是一动不动,后背坐得僵直。
就在姬礼以为自己要与姜幼萤这样坐一晚上的时候,身侧之人忽然动了动身子,片刻,自己右手的袖子被人轻轻一攥。
她的力道极小,似乎怕惹恼了他,每次都轻轻揪一下。
姬礼未转过头。
——他是皇帝,断不能轻易开口,要开口,也是那个小妖精亲自开口。
可转眼间,一只温热的手指又钻进了他的衣袖。
少年依旧坐怀不乱。
——是她不情不愿不让朕碰她的,呵,好像朕多宝贝她似的,后宫女人多了去了,都眼巴巴盼着朕临幸呢。她是谁,她叫什么,姜什么来着?
呲溜一下,那灵活的手指钻入少年掌心。
姬礼一咬牙,低声:“姜!幼!萤!”
他咬牙切齿,很想掐着她的脖子问:为何要推开朕?为何明明推开了朕,又要再来上前挑火?朕真想杀了你!把你脖子咬断!
她就是个妖精!是妲己!是褒姒!是老祖宗派来考验他的祸水!
姬礼只觉得浑身燃着一团炽热的火,其中有怒意,还有几分不可明说的躁动。姜幼萤僵住了,她从未想过暴君能是这种反应,整个人一下子傻愣在了原地。
她本不敢再去动他,耳边却一遍遍回响着太后的话,见他语气虽有些重,但终究是没将她推开,姜幼萤咬了咬牙,愈发大着胆子。
暴君不主动,那她来主动。
只要让守宫砂消了就可以,管他是谁在上谁在下呢。
她只想活命。
这犹豫的瞬间,幼萤的如意算盘已经打好了。等她把小暴君睡了,第二天就背上小包裹跑路。
如是想着,她攥了攥小拳头,指甲在手心里堪堪掐出几道极为明显的印儿。深吸了一口气,须臾,她猛一转身。
姬礼腿上一沉,转眼间,小姑娘已坐了上来。
他一愣,看着对方通红的面颊与双眼,反应过来后,轻轻挑眉。
少年努力沉下气,佯装镇定,看着小姑娘万分扭捏地坐在自己腿上。那一双乌眸明亮,含了月色与水光,清纯地望向他。
又咬了咬唇,对方终于鼓起勇气,微微颤抖着手,解开他里衣的第一颗扣。
手指热烫地如被热火炙烤过一般,有意无意地划过少年的脖颈,碰到那坚实的喉结时,姜幼萤俨然下了一跳,一双小手忙往回缩了缩。
这就怕了?
姬礼忍住笑,目色仍是清冷,睨向她。
怕硬的么?
回过神来,小姑娘通红着双眼,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再度去解他的衣扣。
姬礼垂眼。
只见她咬着唇,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排衣扣全解了开,微风涌入床帘,掀开他的衣。姜幼萤目光一颤,只看见那结实的胸膛。
亦是万分坚硬。
姬礼低低道:“怕不怕?”
怕……怕什么?
她只怕死。
姜幼萤将眼睛一闭,整个人埋了进去。胸膛前一阵暖意,他的脖子忽然被人一勾,姬礼下意识地垂下头。
于交缠的青丝中,幼萤的手臂又往上攀了攀,克制住内心深处的惧意,小姑娘鼓起勇气,一仰头。
月光悉数落在她的面上,沾染在细密的睫羽处,轻轻颤抖。
月色缭乱,姬礼的一颗心忽然也坠入这一片寂静的月夜中,只感觉有毛绒绒地东西朝上蹭了蹭,须臾,那人笨拙而青涩地啄了啄他的……下巴。
他心头一软,垂眼,只见对方窝在自己怀中,通红着双眼,一边哭,一边倔强地、偏偏要做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幼萤:呜呜呜我太矮了够不到qaq
姬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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