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月光落在姬礼眼眸中。
清浅而晃荡。
闻言, 姜幼萤一怔神,只觉一道温热的气息忽然扑至,拂在少女微微发红的面颊上。
他垂下眼眸来。
“叫声哥哥给朕听。”
姬礼还是在生气的。
他十分气愤, 方才那一幕犹在眼前闪过——小姑娘粉扑扑的一张脸,声音中带了些哭腔,边喊着那人的名字边扑进自己怀里。
他身子一愣,却也无法将其推开。
他恨!
他恨自己的不争气!
他怎么就不能、就不能态度强硬一些呢,就不能硬气一点把她推开吗?!!
如此想着, 少年忍不住咬了咬牙,再度望向她。
当那一双眼落下的那一瞬, 姜幼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是不怕姬礼的, 可如今, 对方那一双眸却是阴森森的, 好像……想要杀人。
他吃醋了。
如今这醋意,完全盖过了那突如其来的愠怒之意。姜幼萤眼睁睁见着,下一瞬, 对方竟又一低头。
整个人都凑过来。
他身上很香。
那道香气,是完全不同于容羲身上的梅寒清冽, 姬礼身上的香气, 是一片暖意融融的, 带着些春日熹微的晨光,尽数落于人的心坎上。
惹得她心头又是一荡漾。
少年忽闪着睫羽, 面容干净。
下一声, 竟带了几分淡淡的央求。
“你从来都没有唤过朕哥哥。”
怎么能唤其他人哥哥呢。
又没有血缘关系。
姜幼萤抿了抿唇。
喏, 她还没开口叫姬礼呢,他倒是先原谅她了。
那语气有些委屈,她终是于心不忍, 咬着唇。
声音小小的:“阿礼哥哥……”
姬礼微微一拢眉。
他没有听清。
姜幼萤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像是一根针落在了地面上,姬礼看着她愈发涨红的小脸儿,一沉声:“朕没有听见。”
“阿礼哥哥。”
这一回,她的声音终于大了些。
姜幼萤攥着手边的被褥,掌心竟微微有些出汗。
细若蚊鸣,落于男子耳中,却激起一片眸光轻荡。
真好听。
她的声音软软的,面色也是羞羞的。
听不够。
姬礼将她抱紧了。
呼吸稍稍一滞,他的大手已然放在了自己腰间,姜幼萤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不自觉地将脑袋埋入了男子坚实的怀里。
这一扑,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起伏的胸膛处,她细细弱弱地咬字:“哥哥……阿礼哥哥。”
哥哥忽然一低身,落下唇来。
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被人忽然抬起下巴,乍一抬首,月色翕然入眸。少女的瞳眸里,是对方颀长的倒影,许是那一声“哥哥”勾地,姬礼眼中一瞬有了些占有欲。
情愫汹涌,澎湃而来。
他听不够,她温温软软的声音,带着些烟南的口音,像是掺了水的花瓣,一碰便要碎了。
姬礼堵住她的唇,送入吐息,声音闷闷哑哑的,“好阿萤,哥哥没听够……”
“哥、哥哥……”
身子忽然被人抱紧,他的手从少女腰间垂落,顺着被褥滑下。唇齿亦是啮咬着她的唇,像是在咬一朵含满了春天的花。
无边的盎然春色含了清晨清澈的露水,摇落在枝头,只一滴,那水露便顺着枝桠荡下,轻轻地、恰恰地,坠入那一朵细软的花蕊中。
他要将那花瓣咬碎,去舔舐那柔软的花蕊。
乌发与月光齐齐垂落,将二人身形笼着,镀上一层淡淡的影。
他的乌眸愈发沉沉,姜幼萤看不清其中的情绪,却能看清楚里头洋溢着的、那无法退却的情动。
他……
少女呼吸一滞,慌忙将他的手捉住,摇摇头:“不、不可。”
姬礼手指修长,冰凉。
被她那么一捉,男子果真停下动作,眼底多了几分疑色。
那句“可”字刚一落出声,姬礼再度追上来,他是极有力气的,只一只手,便又将少女的面颊半捧住,拉着靠向自己。
姜幼萤被他亲吻得头头发昏,又有些焦急,一寸一寸,急促地出声:
“哥哥,色、色鬼……”
门口还立着那樽佛像,专门镇压从地府出来的小鬼。
“哥哥就是色鬼。”
此时此刻,纵是被那密伽陀佛捉去、打入十八层地狱,姬礼想,他也认了。
他向来是不信佛的。
他更是不怕佛。
趁着少女微怔间,姬礼忽然一翻身,这一遭,惹得铺天盖地一阵急旋,素白的被褥带动着纱帘,被夜风吹动着,纷纷然落下。
姜幼萤身子一凛。
他的手指冰凉。
“姬礼、姬礼……”
她本就是畏寒,如何受得住这些折磨,忍不住慌忙将对方推开。她的力道落在少年身上,却是软绵绵地,姬礼轻轻一笑,“怎么又不叫哥哥了,嗯?”
“哥哥……”
“方才不是还唤容羲哥哥么?”
她、她再也不敢叫容羲了!
姜幼萤欲哭无泪。
里衣之下,是一件粉嫩的肚兜,其上绣了一对鸳鸯,正是交颈。
好一番花前月下,春色窈窕。
他不光手掌冰冷,就连指甲盖也是冷的。
姜幼萤忽然想起来,肖德林曾千叮咛万嘱咐,每隔一晚,都要监督皇上喝上一碗药。
如今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她的耳垂几乎要红得滴出血来,试图跳转话题:
“皇上,您这两天,有没有喝药呀?”
定是没有喝的。
要不然,他的手指怎么会这么凉。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句话,男子手指一顿。里衣扯了扯,露出少女圆润的肩头,和肩头上粉白色的带。
他有几分玩味地眯起眼睛。
“即便是没有喝药,哥哥也是弄得动的。”
姜幼萤一下子傻住。
姬姬姬……
姬礼!
少女羞愧难当,她压根儿就不是这个意思,但姬礼似乎完全误解了她,眼中的笑意愈发浓烈。他的眼眸很好看,素日里面对其他人时,是清冷自持的,像是一泓冷冽的清泉。面对她时,却又荡漾起一道道春波。
波光粼粼。
月亮倒映在波光之上,碎碎的,一池都捞不起来。
她拼命推搡着他,心中惦念着那院中的佛陀,可姬礼却以为她是欲迎还拒,愈发想要贴近……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啜泣声。
那是个女人的哭声,丝丝如律,怨气森森。姜幼萤吓得面色一白,慌忙扑入男子怀中。
“不、不会是那密伽陀佛,前来捉你了罢!”
她战战兢兢,舌头几乎打了结。
姬礼显然也听见了那声音,微微一拢眉,将她抱得愈发紧。
“不怕,且听听她在哭什么。”
姜幼萤往肩膀上提了提衣带子,屏息凝神。
可那女子只是哭,并不嚎啕,更未开口说什么话。那一阵哭泣声,不像是从院子中传来,倒像是——
“后山林。”
姬礼记得,方才童子引着二人来时,曾路过一片阴气森森的密林。
“阿礼,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对方这一直哭,叫他们如何睡觉呀。
那哭声哀婉、凄切,一丝丝,缠绕在姜幼萤心头。
让她十分慌。
姬礼想了想:“也好。走,我们出去看看。”
穿好衣裳欲出门时,姜幼萤忽然有些胆怯了。
“阿礼,我、我不敢。”
小姑娘猛地一拽回男子的手,整个人站在原地,“我害怕。”
月黑风高夜,若真有厉鬼,以哭声引二人前去,而后剥皮抽筋……
她怕被那厉鬼吃了!
清浅的月色落在少女面容之上,她站在那里,风飘飘,吹起她素色的衣角。
姬礼握紧了她的手,只听着那哭声又阵阵传来。
“阿萤,有朕在,不要怕。”
不知方丈如今有没有歇下,二人不敢贸然去打扰。
况且,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怕了?
姬礼一笑,“朕是天子,是大齐阳气最重的人,区区小鬼,伤不了你我。”
姜幼萤还是不信,站在原地,不肯与他一起走。
他有些无奈了:“她若是哭上一晚上,你我不可能一整夜不睡觉罢?放心,有朕在呢。大不了,朕与你一起死,做一对亡命鸳鸯,好不好?”
小姑娘被他给气笑了,猛地拍打了一下他的后背。
“瞎说什么呢!不吉利,呸呸呸!”
她才不要与姬礼一起死。
她要与姬礼一起活着,一起好好得活着。她要看着姬礼洗心革面,成为一代明君,而后名垂千史。
到时候,自己也许能沾一沾姬礼的光,成为一代贤后。
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见她一脸恼怒,姬礼只觉得她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她的小脸。
“好啦,放心,跟着朕,不会有小鬼敢伤咱们的。”
好一番犹豫,她终于随着姬礼往后山林处走去。
那声音果真是从后山林内传来。
越往前走,哭声便越发清晰,月光也越发煞白。
忽然,二人在一棵树下发现一名正埋着首啜泣的白衣女子。
她一身白衣,长发飘飘,似乎没有听见脚步声,对方未抬起头。姜幼萤愈发紧张了,刚准备扯扯他的手指,似乎知道她害怕,姬礼手上力道又一加紧。
牢牢将她牵住。
“喂。”
他的声音平静而冰冷,还带了几分不耐烦,“你是何人,在此处哭什么?”
白衣女身形一顿,也像是愣了愣。见状,姜幼萤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素帕,偷偷递给姬礼。
姬礼仍是不耐烦,却还是听了她的话,将帕子递了过去。
“喏,别哭了,先擦擦眼泪。”
对方迟疑地伸出右手,这一回,二人确定了,眼前之人,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她如何跑到这里来,又为何哭?
姜幼萤满心疑惑。
看着那道孱弱的身形,还有微微抖动的双肩,姜幼萤觉得有些心疼。白衣女当真是极可怜的,那一条帕子,怎么也擦不干净其面上的清泪。不知过了多久,她攥着沾满了泪水的帕子,终于抬起头来。
面容清丽,未施粉黛,倒也算是个美人。
那一双乌眸沉沉,含着梨花带雨的雾气,和挥之不去的哀婉。
“奴家叫白怜。被仇家追杀,逃亡至此。”
她的声音亦是哀婉动人,听得姜幼萤心头一颤,半颗心又忍不住柔软下来。
她当真是极可怜的。
弱女子,被仇家追杀,一个人流落至此,无家可归。
身如浮萍,只能在密林中啜泣。
一时间,竟让她想起了些陈年往事。
三年之前,她亦是身如浮萍,被人刚买入京城,还未过门呢,世子府便被抄了。
还好有柔臻相助。
如今看着眼前这名哭泣的白衣女子,姜幼萤感同身受。
忍不住又轻轻一扯姬礼的衣角:“她好可怜啊,阿礼。”
姬礼轻轻“嗯”了一声。
男子眼中,却全半分怜悯之心。
姬礼看着白怜,那目光冰冷,毫无半分怜惜之色。白衣少女终于哭够了,从地上站起,朝二人弯了弯身,还了帕子。
“多谢姑娘,还有……这位公子。”
少女眼眸深深,望向姬礼。
她自知自己生得好看,那一双眼睛更是狐媚,不知晓迷倒了多少男子。也正是这一双美丽动人的眸子,为她招惹来了杀身之祸。
可面前这位男子望向她时,眸光却是清冷平淡,没有丝毫的波动。
面色亦是平静,甚至……还有些冰冷与不虞。
白怜一怔。
她能看出来,面前二人虽是装束素净淡雅,可腰间悬挂着的那枚玉佩,却是做工精细、价值连城。再细细一看,又见其仪表不凡,她便在心中暗暗猜测着——不知是哪户钟鸣鼎食之家的公子小姐。
其实上山时,她曾在山下见到两辆马车。
大气纷奢,只一眼,便让她又生起了许多心思。
白怜心中暗想:那辆马车,许是眼前这二人的罢。
于是她乌眸一沉,眼中顿时又萦绕上了许多雾意,湿漉漉的。
女子望向身前之人。
“既然是上山祈福,二位必定是大善人。敢问二位善人,可否……收留奴家一晚?”
姜幼萤愣了愣,忍不住抬起头,望了身侧的姬礼一眼。
他颦起眉头,想也不想地欲拒绝。
可对方声音凄婉:“二位善人,奴家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若是下山……会遇见他们的人马,若是被抓住了、若是被抓住了……”
她忽然又开始抽泣。
那呜咽声一阵牵连着一阵,姜幼萤眼皮一跳,小声同姬礼道:
“罢了,阿礼,她这么可怜,咱们就收留她一晚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见她这么说,姬礼只好点头同意。
白衣女子面上立马露出欣喜与感激的神色,她慌忙走上前,又朝着二人恭敬地福了福身,几乎要给他们跪下来:
“多谢二位善人救命之恩!”
那一声声“大善人”,听得姜幼萤好不习惯,于是便同她道:
“你莫叫我善人,叫我阿萤便好。”
阿萤,阿萤。
她喜欢别人这么叫她。
譬如姬礼,譬如柔臻姐姐。
他们每次叫她时,神色都十分温柔。
白怜十分乖巧地“嗯”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跟在姜幼萤身后。
绕过一片竹林,姬礼轻车熟路地带着两名女子回到屋中。
只是路过门口那樽密伽陀佛像时,如恶作剧般,姜幼萤轻轻一扯他的袖子。
待他疑惑地转过头,正对上她颇为俏皮的一张鬼脸儿。
他一笑,有些无奈,笑容之中,却带了几分淡淡的宠溺。
这一切,都被白怜清晰地看在眼底。
回到屋中,姬礼率先走进房门,点燃了灯盏。灯火不甚明亮,却也十分温暖。姜幼萤拉着白怜的手,坐了下来。
“你饿不饿,冷不冷,要不要吃些什么东西?”
白怜抿了抿唇,摇头。
声音温婉:“二位大善人肯收留奴家,奴家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再奢求其他。”
这心境,与她刚入采秀宫时一模一样。
那时候,成日都是做不完的活儿,即便是严严冬日,姜幼萤一双手仍然浸泡在冰冷的水里,手上还被冻出了些疮。
那时候,她任劳任怨,拼命干活儿。周围人有许多不满,但她没有,一直保持着一颗平常心。
她想,自己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还敢再去苛求什么呢?
一想到这里,姜幼萤忍不住又有些心疼眼前之人,温和着眉目,同她道:
“那你先在这里睡一晚,明日我给你些银两,你离开京城。”
想了想,又道:“嗯……去烟南去,那里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的。”
“烟南?”
白怜眸光微微一闪,“善人可是烟南人。”
听口音,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姜幼萤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待转过头去,她隐约感觉到,姬礼有些不高兴。
如今只有一张床铺,也只能容得下两个人的身形,若是三个人同睡在一张床上……
不行不行。
且不说男女之防,姬礼身为天子,与她们挤在一起,真是罪过。
姜幼萤看了看地面。
地面很干净,估摸着早晚有人打扫,不如一个人打地铺罢。
可是,谁睡在地上呢。
姜幼萤又有些两难。
让白怜睡?好像有些不太客气,她脸皮薄,有些拉不下来面子。
让姬礼睡?那更不行了,他可是天子,是大齐最尊贵的人哎……
那……自己睡?
姜幼萤回过头,看了姬礼一眼。
姬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亦是望了过来。
难不成……姬礼与白怜一起睡?
不行不行!
内心深处,忽然涌上一股异样之感。
姬礼是她的。
几经相处,姜幼萤才发现,自己居然也变得这么小气自私。
虽说男子有三妻四妾是寻常事情,姬礼是皇帝,更得有七十二嫔妃了。可若是眼睁睁看着他与其他女子一起……
她还是会吃醋,会伤心,会难受。
“让她睡地上。”
似乎看出了姜幼萤的心思,姬礼一把拉住她,不由分说地往床边走。
语气冷冰冰地,径直将白怜一个人仍在了原地。
姜幼萤一愣。
姬礼可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姜幼萤没法儿,被对方直接按在床榻上,只一瞬,他的声音便低低地落了下来:
“只能睡两个人的床,莫不是你还想着让朕睡在地上?”
“不、不是。”
姜幼萤咽了咽口水。
她怎么敢。
姬礼又一弯身,语气愈发促狭。
“或者,你还想要哥哥与其他女人睡一起?”
他一顿声,下一刻,几乎咬牙切齿:
“想也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姬崽了,要学会自己监督自己守男德感谢在2021-11-05 23:50:09~2021-11-06 22:5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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