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姬莹的声音轻飘飘的, 明明是那般温缓,却无端带了几分俏皮。
听得少年一颗心猛地收紧,再抬眼望去——女子躺在那如云似雾的床帐中, 袅袅香风将她整个身形包裹着。他一顿,紧接着便是欣喜若狂。
姜幼萤昏睡了整整一晚上, 这一晚, 脑子里都是奇奇怪怪的嘈杂声, 待她想仔细再探寻时,那声音忽然又歇息下来。恍恍惚惚之中,她似乎听到几声:
“皇上、皇上, 大事不好了!沈世子他……他带兵打进来了!”
她听到了马蹄声, 听到了兵器交接之声, 还听到宫人的哭喊声……她皱了皱眉头, 只觉得头疼欲裂,乍一抬眼, 周遭却是万籁俱寂。
不等她开口, 床边便凑过一张脸来。
是他。
一看到姬礼的脸,泪水便不受控制的涌上来,在少女眼眶中打转。
让她一下子扑上前去, 将男子的脖子环住。
“阿礼, 呜呜呜……”
他垂下眼眸, 鼻尖逸动着那清幽的香风, 姬礼听着她强忍住的、小声的啜泣, 心尖儿不由得一颤, 也伸出手将她抱紧了。
右手轻轻拍动着她的背, 似为安抚。
“阿萤, 阿萤, 朕在。”
“不怕了,朕一直在呢。”
“……”
这几天,姬礼姬莹,与七皇子联手,终于将六皇子打下台。七皇子握着先王留下来的“遗诏”,即将登基,成为燕尾新君。
问及姬莹是否要与他们一同回齐时,前者抿了抿唇,却是一阵沉默了。
姜幼萤一转头,便看见七皇子那双满是深情的眼。
她头晕得愈发严重,更是时不时犯干呕。她晕得厉害,姬礼更是心疼的厉害,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宛若一名侍人。
就连长公主差给她的环儿也清闲了许多。
这一天,姬礼却是一早就出门了,直到夜幕降临时才回来。
与他一同入殿的,还有一件大红色的吉服。
“这、这是……”
姜幼萤瞪大了眼睛。
一尾温风袭来,男子将她拢入怀中,唇角含笑,有几分欢喜地看着她:
“朕去同皇姐说,你我不日便要归齐了。突然想起来,朕与阿萤还未举办过婚宴,不若就在燕尾补办了,刚好趁着皇姐在。”让她也做个见证人。
他这么一说,姜幼萤想起来,三年多前那次大婚……
她的面上有了些愧色,姬礼却像是根本不在意般,欢喜地将吉服递到她面前。
“去试试,合不合身。”
话音刚落,姜幼萤便捕捉到他语句中的重点。
“长公主?她……是不打算回齐国吗?”
姬礼点点头,面上却没有一丝讶异之色,像是早就知道,皇姐会做如此决定。
见状,姜幼萤也松了一口气。
七皇子喜欢长公主,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至于长公主的心意……
姜幼萤还记得,那日一身齐制长袍的男子只身走入正殿中时,身侧那正专心打着络子的女子忽然抬了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欢喜之色。
明媚,清澈,却又转瞬即逝。
似乎在怕被人发现她这不可明说的小心思,又怕那人无法发觉、没有看清。
少女情怀,向来都是如此。
面对心爱之人,那眼底涌动的欢喜,是遮掩不住的。
如此想着,姜幼萤忍不住又抓紧了姬礼的右手,他的手掌很大,很宽,恰恰将她的柔荑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这些天,对方将她照顾得很好,让人差点儿忘了他还是齐国那矜贵的君主、那至高无上的帝王。
姬礼一伸手,揽住她,少女鬓边的青丝轻拂着他的唇角,有些发痒。
“还有,阿萤,皇姐与我们一同举办婚宴。”
姜幼萤一下怔住。
待反应过来时,她眼中是雀跃的惊喜。
“皇姐与……七皇子?”
“嗯。”
缱绻的气息忽然沉在耳边,姜幼萤没反应过来,那道喑哑的声音忽然垂落,耳垂上一道重力,让她一下子缩了脖子。
像小兔子一样,受了惊,眼睛也红通通的。
见状,少年轻轻笑了笑,笑声在胸腔中打转,有些闷闷的。
“咬、咬我?!”
烫意从耳垂上传来,周围站了些婢女,姜幼萤羞极了,绯意一路从耳朵窜上了整张脸。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姬礼扬了扬下巴,又朝她挑了挑眉。
好你个姬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调戏她。
她气极,又不好发作,只好右手食指和中指并着,拍了一下他的嘴唇。
对方又笑出了声,将她的手腕捉住,像老母鸡抱小鸡崽一般,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
三日后,大婚之宴如约而至。
这是燕尾历史上最为声势浩大的大婚宴,虽是准备得急忙,但这场婚礼的主角却是燕尾与齐国那两对最为尊贵的夫妻,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七皇子与姬礼皆是行动派,在他们的安排与监督之下,红绸十里,浩浩荡荡地铺了满城。
金秋之节,满城飞花。
燕尾的风沙极多,极大,猎猎秋风席卷,黄叶自树上簌簌飞落,一路舞动这,急急落入了皇宫。
宫殿之上,更是满目喜色。两对璧人相携着,立于大殿之外。
司仪欢喜地伸长了脖子,只一声,喜庆的礼乐声震天奏起,飞叶与鲜花起舞,落在姜幼萤与姬莹那大红色的盖头之上。
她们都是齐人,七皇子极为宠姬莹,便也用了齐人的仪式。
这场婚宴,轰轰烈烈,众人叹为观止。
于一片喧闹声中,姜幼萤被人带到姬礼面前。周围站着会说齐国话的燕尾婢女,隔着一层盖头,姜幼萤看不清面前的景象,只能听见环儿轻轻一声:
“姑娘,该入殿啦。”
一抬头,盖头映着满眼喜色,只见一道身形缓缓逼近,再一瞬,左手被人温柔地牵住。
“阿萤。”
“嗯。”
左手被人牵住,他的手指修长,有些温热,一根一根,仔细插入她手指的缝隙。
将她牢牢牵稳了。
似乎怕她再溜掉。
阿萤,阿萤。
他轻轻地,欢喜地唤她。
眼前这景象,他不知心心念念了多久。终于看着她凤冠霞帔,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与他一同步入新婚之房。
不是新婚,却胜似新婚。
这一次,他比先前还要温柔。姜幼萤坐在床榻之上,只见着那道人影走近,一步一步,来到床边。
烛火摇动,映出男子影影绰绰的身形。
姜幼萤低垂着一张小脸儿,只见着眼前出现了一双华靴。再往上看,便是他的衣袍。男子腰间束了枚玉佩,其下是一条坠着的流苏穗子,伴着他的步子,轻轻摇晃。
姜幼萤也觉得自己一颗心摇曳得发紧,心跳更是怦怦地厉害。
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不过须臾,一双手探入,稳稳当当地攥住了盖头的两角。大红盖头掀开的那一瞬,只见她规矩地坐在床沿处,两只手服服帖帖地搭在大腿面上,着实是位乖巧的小媳妇儿。
又像小兔子,像小猫,像小鹿。
像被烫熟了的小鹿。
姬礼站在床边,见她迟迟没有抬头,少女细密的睫羽却是忽闪忽闪的,他忍不住低低一笑。
“害羞了?”
姜幼萤坐在床边儿,手指忍不住去抓腿上的裙面儿。
却还是摇摇头,死鸭子嘴硬,才没有害羞呢。
他笑得愈发欢喜了,弯下身子,想要来看她。
“就是羞了。”
姬礼低了低身,那流苏穗子一瞬坠下来,姜幼萤也觉得自己那一整颗心,随着男子的动作大起大落。
如海潮,汹涌澎湃,流动不息。
“羞什么?”
他勾了勾唇角,于她身侧坐下,“又不是第一次掀盖头了。”
“就是第一次。”
话音刚落,她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不禁有些懊恼。
好在姬礼不再纠结过去的往事,听着她声音细细的,小小的,笑得愈发开怀。如今的他,虽然较三年前成熟了许多,但现下,他却像一个少年。
像一个欢天喜地的,得到了心爱至宝的孩子。
外头仍是锣鼓喧天。
咚咚咚咚……姜幼萤听着,愈发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小声问了句:
“外头是什么,怎么还这么吵。”
“他们在庆祝。”
姬礼微微垂眼,少女两手紧张地攥着裙面儿,手指微微蜷缩起来。见状,他便伸出手去,直将那细软的柔荑握住。
包裹在手心里。
“在庆祝,大齐的皇帝,与大齐的皇后,今日大婚。”
万民跪拜,欢腾不止。
在庆祝,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
他终于,浩浩荡荡、轰轰烈烈地迎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姜幼萤一怔,身侧之人忽然弯身,扶住她的肩膀,铺天盖地地亲吻了过来。
“唔……”
他的唇角有些甜,可又一瞬,姜幼萤竟感觉到他唇角边那淡淡的清酒香气。对方紧紧握住她的肩头,将气息一寸一寸地送入。竟让她舌尖一阵颤栗。
“阿礼……”
清风,明月,烈酒。
香雾,衣影,鸦青鬓。
对方动情地亲吻下来,清酒沾了热意,醉醺醺地打转。
姜幼萤知道燕尾的酒烈,后劲儿足,却为想过这酒也这般香醇。
酒劲儿往往是久经酝酿后生起的,那醉人的清香一层一层,麻痹着少女的味蕾,更让她的面颊染上一层忘情的绯色。
她醉了。
姜幼萤伸出手,抱住他的背。
“你怎么还喝酒了?”
气息不稳,流连于男子唇齿中,丝丝离离的,将人搅得愈发头晕目眩。
“肖德林跟我说过,你不能喝酒的。”
“他们拼了命地给朕灌酒,嚷嚷着起哄,非要拿朕与七皇子比酒量。朕不能在外面给你丢人,让别人说你男人不行,是不是?”
姜幼萤涨红了脸,“谁、谁说你不行。”
他最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