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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为爱而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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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

一阵规律而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周韵的泪水, 她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报表,目光死死盯着那扇门, 仿佛那外面是能毁灭一切的洪水猛兽。

徐建明握了下妻子颤抖的手,沙哑着嗓子安抚:“别怕,我先去看看。”

周韵没有反应,眼神一如既往充斥着恐惧,他叹了声,起身走到门后,脚步轻而警惕。打开猫眼见外头站着的不是刚才那伙人,这才松了口气, 转动门锁。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瞧着有些眼熟,上来就问徐知岁在不在家。徐建明此刻心乱如麻,实在无心去探究他是谁, 半掩着房门, 将客厅的一片狼藉挡在身后, 淡淡回道:“她出去了, 暂时还没回来。”

男生表情失落,后来又说了句什么。徐建明被那件事已经搅得精疲力竭, 没心力再去应付任何人, 他迫切想结束这场谈话, 于是随口应下,不等男生再说什么就急切地给门落了锁。

客厅里是散了一地的a4纸,从超市买来的食材来还放在鞋柜旁边, 新鲜的活鱼在袋子里徒劳地挣扎。

在周韵得知那件事后, 她发了疯地把公司所有的报表和资料都翻了出来, 然而事实比她所看到的数据更加严峻。

周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脸色惨白地问:“现在怎么办?如果不是那伙人找上门,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下午,周韵拿到了她的体检报告,诊断显示她除了有轻微的低血糖之外并无其他异常。她欣然回了家,今天是岁岁18周岁的生日,她还得赶回去为女儿做上一顿丰盛的生日宴。

对了,蛋糕也定好,是岁岁喜欢的巧克力味。

过两天就是高考,伙食得做讲究些,等高考一结束他们一家人就去海边旅游,机票她都订好了。

然而当她提着食材从超市出来,兴致盎然地琢磨今晚的菜谱时,她的头发突然被人抓住,身后一股猛力,将她拖去了偏僻的巷子。

后背重重砸墙上,震得她眼前一黑,还来不及反应,三个混混模样的男人围了上来。一人直接抢过了她的包,将里面东西一把倒了出来,在没有翻到任何值钱物品之后,另外两人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周韵在反抗之下捡起脚边的板砖就往他们身上砸,颤抖着声音警告:“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报警!”

那三人不怒反笑,其中一个纹着大花臂的男人轻而易举夺了她的板砖,顺势掐住她的下巴道:“行啊,报警就报警!你老公欠了我们那么多钱还不起,老子也想找警察叔叔讨个说法咧!”

“什么?欠钱?”周韵懵了,她从未听徐建明提起过。

那三人见她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顿时也就觉得没了意思。大花臂扯扯腰带,吊儿郎当地站直了身体,“哥儿几个也不想跟你废话,具体怎么回事回家问你老公去!今天来也就是想警告警告你们夫妻俩,顺便让你替我转告徐建明,上次约定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再还不起钱,老子弄死他!”

周韵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接到妻子电话的徐建明很快赶了回来,得知那伙人已经找了周韵的麻烦,他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下去,不得不和盘托出。

徐建明的公司是做电子变压器生意的,产品对销北美,业务能力在国内市场算不上多出挑,但好在多年以来发展平稳。

变故发生在2008年,一场突发性的金融危机席卷全球,徐建明的公司也因此陷入困局。公司的合伙人之一也是他多年好友的老刘劝徐建明将公司转卖,徐建明不同意,两人因此起了分歧。

当时老刘已经有了举家移民的打算,多次争吵无果,便趁徐建明没有察觉,卷走了公司大笔财产,给原就岌岌可危的公司送上致命的一击。

为了保住公司,徐建明狠下心借了高/利/贷,危机是暂时度过了,但那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多的利息早已超出了他能负担的范围。

他不得不四处求人,试图通过扩大公司业务来挽救困局,这也是他近年来应酬变多的原因。

然而效果并不理想,做生意的人最讲究利益,但凡消息灵通的多少都知道点他的事,谁还愿意趟这趟浑水?

事情发展到今天,公司几乎成了个空壳子,借的高/利/贷也因数目太大无法偿还,那帮催债的二流子已经逐渐没了耐心。

想到这些,徐建明颓然地闭上眼睛,身体靠着墙壁慢慢滑落,“对不起,我以为我能处理好……”

事到如今,周韵已经没有心力去追究谁对谁错了,当务之急是将欠下债还清,大不了等事情平息他们还能东山再起。不能让那些流氓再继续骚扰了,他们今天会找上她周韵,明天就有可能骚扰岁岁……

想到这里,周韵再也无法平静,她冲进房间,发了疯似的翻找。她还有一笔私房钱,是当年父母留给她的嫁妆,实在不行他们还可以把三环边上的大房子给卖了。

然而,她存折上的数字和那堪比天文数字的利息相比,简直九牛一毛,三环的房子也在贷款之前就被拿去抵押,只是周韵对此一无所知。

她坐在地上崩溃大哭,徐建明跪在她面前一个劲地扇自己耳光,“是我没用,是我没能让你们母子过上好日子,还拉你下泥潭。”

周韵也不拦,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我给我两个哥哥打电话,我好歹是他们亲妹妹,出了事他们不会不管的。”

徐建明按住她企图寻找手机的手,“没用的,春节的时候我已经找过他们了,一听到是要借钱,他们连说辞都懒得找,直接挂了电话。”

周韵闭上眼睛,无声绝望。

……

房外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是徐知岁回来了,周韵连忙抹去脸上的泪痕,对徐建明说:“先把东西收一收,这件事先别让岁岁知道。”

徐建明点头。

出了房门,徐知岁正在玄关换鞋,周韵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发现时针已经指向了夜里的十点。

还有两个小时,岁岁的十八岁生日就要结束了。她双手无措地背在身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往常无异。

“回来了?看妈妈都给忙忘了,这就给你做饭啊。”

“别麻烦了。”徐知岁叫住了她,“太晚了,直接切蛋糕吧。”

三个人心里都装着事,夫妻俩并未注意到女儿脸上那不合时宜的悲伤,也没过问她这一天都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同样徐知岁也未察觉到父母为她唱生日歌时,那藏在笑脸下的眼泪和颤音。

吹蜡烛时,徐建明问徐知岁为什么不许愿,徐知岁木然看着摇曳的蜡烛,眼底古井无波,“没必要了,反正也不会实现。”

蜡烛被吹灭,房间陷入一片无声的黑暗。

……

-

第二天,是高三学生返校拍毕业照的日子。

一大早,天气就阴沉的厉害,蜻蜓飞的很低,人仿佛置身于一口巨大的蒸笼之中,闷得汗如雨下,衣衫湿哒哒地黏在后背,很不舒服。

徐知岁在校门口遇上了刚下公交车的秦颐,她今天打扮得很靓丽,为了拍毕业照特意换上了新买的连衣裙,头发也是精心编理过的。

而明显在外貌上更加有优势的徐知岁今天却显得格外素净,她只穿了普通的白t配牛仔裤,头发随意散落在肩上,虽然她极力掩饰,但秦颐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那双哭到红肿的眼睛。

关于她的计划秦颐是知道的,只消一眼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回绝你了?”

徐知岁讽刺地扯了嘴角,“不,他压根没去。”

秦颐是个急性子,最见不得姐妹受委屈,何况昨天还是岁岁生日,就算祁燃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发展成恋人的可能,好歹也该当面说清楚,他这样冷处理的做法比直接拒绝更要伤人。

她拉起徐知岁的手,“走,我们找他去!”

到了教室,孙学文已经站在了讲台上,准备在拍照之前先将准考证发了。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怕个别马大哈在假期弄丢了准考证,所以直到高考的前一天他才会把准考证发到学生手里。

秦颐看见她姨父那张严肃的脸,吓得肩膀一颤,哪里还敢造次,只得将满肚子的质问咽了回去,缩着脑袋溜回自己座位。

徐知岁沉默地回了自己的最后一排。

尽管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别管他了,他根本不会珍惜你的心意,甚至不把你当朋友,但她仍不死心地注意到她前面那个位置是空的,他没来,东西也搬空了。

孙学文挨个发了准考生证,直到最后一张被人领走,徐知岁都没能听到祁燃的名字。

拍毕业照这么重要的日子,下午还要统一组织看考场,祁燃没有理由不来。徐知岁找到了正在和同学讨论考场的宋砚,笑了笑,让自己的脸色不至于那么难看。

“宋砚,祁燃他是提前找孙老师领了准考证吗?”

宋砚收住了刚才的嬉皮笑脸,诧异而认真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他没跟你说?”

“说……说什么?”徐知岁心头一紧,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了上来。

宋砚愣住了,完全不知如何开这个口。不对,不论他说什么,事实都太残忍了。

蒋浩这时走了过来,一手勾住宋砚的肩膀,一手往自己嘴里塞了颗槟榔,含含糊糊道:“祁燃不参加考高,他要出国念书了,斯坦福大学,可牛逼了!你竟然不知道?”

“什么?!”徐知岁听见自己的世界有什么东西在坍塌,“那他现在在哪!”

宋砚不想瞒她,叹了口气说:“他今天上午的航班飞美国……”

徐知岁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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