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十四岁的青霓在兢兢业业当卧底, 其他玩家也没有闲着,他们外出去找各种物资,填充城库。
然后就死回城了。
被问:“这是怎么了,遇上金兵了吗?”
“不是, 看脸和装备, 是宋人。”
“宋人?怎么会是宋人?滑州之前不是金人地盘,能打的宋人不是已经没了吗?”
“走!问问神奇陆宰去!”
神奇陆宰在和儿子一起逗猫, 那猫看着有些眼熟, 玩家们扫了一眼也没多想——大抵天下猫都长得差不多吧。
得知玩家们来意后, 陆宰:“确实是宋人,在附近占了山林,落草为寇。”
“官兵不管吗?不论是宋兵还是金兵, 占了滑州,不是都会清理一遍吗?”
“他们就是官兵。”
陆宰静静地说。喉咙里蔓延上来苦涩。
“靖康以来, 汉土大变, 人民四散,军旅未充, 奸宄不停,军士蠢蠢有变,溃兵流民众多,沿户淫掠,为盗者百万人。”
“所以那些匪徒……”
“原是官兵, 后成溃卒, 朝廷无心梳理, 便群聚为盗。”
陆宰瞧向玩家们。
他一开始也以为这群土匪就是山里那些匪类, 后来才发现是他想错了——那群不给钱就敢在战场上一哄而散的赤佬, 根本说不出, 也做不出“扶贫”的事。
玩家们愤愤道:“不管是官兵还是山贼,杀我们的人就是不行!一定要杀回去,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
他们瞧向陆宰:“这群匪类有多少人?”
“两三千。”
“好多人啊!”
“不错。”陆宰警告他们:“不要急性,你们没几个弟兄,和他们争不得。切莫想着杀他们……”
“你说得对,不能只想着杀他们。”
陆宰欣慰点头。
这群人还是听得进话……
“两三千人,能搬多少砖啊!”
最近在修城墙,人手正好不够呢!
陆宰:“嗯???”
巴草是这群溃兵的领头人,当初军队溃散后,他当机立断聚拢了一批人,进山当劫匪,劫掠过路人,时不时找个村子搜刮,有钱有粮,还不像以前当兵时,一边被看不起,一边又担心掉脑袋。如今真是日子快活似神仙。
前些日子才抢了一个没有多少金兵的村子,抢完就钻进山中,他们建了个寨子,在里面逍遥快活。
“儿郎们!”巴草加重了力道,用力一踏脚下木板,一声重响后,他扯着嗓子喊:“当初赵宋官家无力,受了金人羞辱,咱们无人理会,没奈何,只在山中安下。过往虽被骂赤佬,也还有人管饭,如今饥不择食,寒不择衣,做了贼,缘何挑拣去处!”
余下匪徒便喊:“哥哥,俺们何时挑拣去处!你说打哪儿,俺们就打哪儿!”
“就打白马县!”
有人当场“啊”了一声,惧怕白马县里驻扎的金兵,巴草知道他们有所顾忌,解释说自己在白马县中有探子,白马县的金人已经退走了,滑州知事还出了问题,没办法调动兵马,现在的白马县是最好攻打的时候。
“非是要占领白马,咱们只打家劫舍,让他们进奉则个。若有个娇娘,也让他们与咱们一个!哈哈哈哈!”
“也好!也好!让他们把钱粮美娇娘都奉上,哈哈哈!”
“这真是太好了,瞌睡送枕头啊!”
青霓们快乐了。
“两三千人,一千人修城墙,一千人挖水井,还有一千人还能够组织一下,进山当个猎户队,帮我们囤肉!”
“一千人当猎户太多了,两三百就够了,剩下七百个人,来年还可以免费给百姓耕地!”
“那现在总不能闲着吧!”
“现在……现在可以让他们砍柴、挑水、修房子啊!”
“还不用给工钱!”
明明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这群人已经分配好了劳工,周扒皮都没这么扒的。
陆宰不知道周扒皮是谁,此刻情感却很共通——
“我……”
我这是掉进了什么土匪窝啊!
两岁的陆游在旁边拍手笑,露出无齿的笑容。
“实验战法的时候到了!”
玩家们神采焕发:“冲啊!”
陆宰现在听到这个“冲啊”就青筋直跳,不过,这些家伙也没有真的就一窝蜂冲上去,而是引诱出小部分土匪,而后,冲上去将对面整体分割成了一个个,或者三两个,手里拿着棍子,噼里啪啦往人家头上身上砸。
还搞了包抄,大圈围小圈,土匪刚冲出小圈,就一头撞进了大圈中,被砸得晕头转向。
诱出来的土匪全被活捉了。
“芜湖!”
可把玩家们高兴坏了。
“老陆!快看!我们打赢了!”
“全是活捉哦!厉害吧!”
“看吧!我就说我们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战斗天才,这才第二次打架,就赢得这么漂亮!”
陆宰嘴角抽搐,十个人围着一个人打,不赢才不可能吧!
玩家们才不管。
我们说赢得漂亮就是赢得漂亮,群殴怎么了,至少这次群殴没有打到自己人啊!
叉腰。
“走!再去引诱一波!”
“和这种邪魔外道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伙一起并肩子上啊!”
“嗷——”
用这个方法活捉了几百个土匪,剩下的土匪发现不对,不上当了,不管玩家们用什么办法:美人计啊,假装过路商人啊,路边发现一具盔甲啊……那些土匪再也不从营寨里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
玩家们挠了挠头。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陆宰呢!”
陆宰本人:“???”
神奇……什么?
然后,他就又被围起来了,这群家伙眼巴巴盯着他。
“……”
好眼熟的一幕?
“符钧符钧!快想个办法!”
符钧是陆宰的字,陆宰还没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和这群土匪熟到能允许他们称呼自己的字,就已经被轰炸得晕头转向了。
“符钧!现在只能靠你了!你脑子好,想个办法把他们引诱出来吧!”
“才比孔明,智压子房的陆符钧,虚怀若谷,高抬贵手的陆符钧,拜托拜托!”
“是赐教啦!说什么拜托!应该说——赐教赐教!”
“赐教赐教!”
青霓们统一双手合十,举在下巴前,眼巴巴盯着他。
“你要丢下我们不管吗?”
陆宰:“……”
有点顶不住……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他发誓!
“他们是匪类,便有山寨亦不事生产,最怕变故。繇他众人躲藏,我说个法子与你……”
巴草心跳得快要飞出来了。
“甚么少了那么多兄弟!”
其他土匪七嘴八舌说——
“被商队捉了!”
“被美人护卫捉了!”
“捡到甲胄,被失主捉了!”
巴草不由愤怒地说:“都被捉了!你们只顾眼前么!下得山连脑子都下了!”
一次两次还好,多了明显是陷阱啊!还送!还送!当久了宋兵,只学会了送是吧!
其他土匪垂着头乖乖听训,手指抠着衣裤布料。
巴草气得不轻,痛骂了整整一炷香,才说出应对办法,那就是拖。如果是官兵来剿匪,早就用人数堆上来了,能做出这种诱敌办法,肯定硬实力拼不过他们。估摸着是一些头脑发热,一拍脑门就来干的游侠儿。
“拖些时日,他们自个儿便会退走。寨里尚有多少粮食?”
管库存的匪徒报了个数,巴草算了算,足够他们两千三百一十八人五十日的消耗,尽量不让自己高兴得那么明显,那咧到耳根地笑却掩盖不住:“恁地!你等休慌,用不着五十日,便是五日,他们就耐不住退走了。”
其他匪徒便也高兴了,大伙儿一齐吃吃喝喝,山寨里通明了一夜,好不快活。
过了两三日,果然没什么动静了,土匪们更是心神放松,只牢记巴草的话,绝不出山寨,平时寨内巡逻也绝不敷衍。
就在某一夜过去之后,仿佛飓风过境,山寨远处山林里,峭壁上,挂了很多具尸体。并不是挂在山寨门口,而是从寨子高处俯瞰,就能看见几十具尸体分散着倒在各地,就像是昨晚有商队经过,被人屠杀了。
“这些尸体和俺们被擒的兄弟,不是一路!”
土匪也不敢靠近探查,只能远远望着,眯着眼睛去辨认尸体上面衣服样式以及脸的样子。
都不认识。
难道是这一片来了新的匪徒?要和他们抢饭吃?
巴草坐了一晚上,把大腿坐得发麻,心中忧虑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加强烈了。
些许个游侠儿对他们影响不大,可要是新来了匪徒,两者之间一定得分出个高下了,不然,一方抢得多了,另外一方所得必然减少。
“兄弟们!休怕他们!明日再看看,倘若真是新人,拿上刀斧,让他们晓得规矩!”
第二日,又有一小商队行来,来时正值傍晚,似乎是走得累了,坐在小树林里一边拿袖子扇风,一边从桶里勺水喝。
不一会儿,树林里杀出来另外一帮人,只顷刻间,就将这一车队屠得一干二净,拿了财物,呼啦啦离开,原地只留下了一具具尸体。
山寨匪徒探子将这一幕传了回去,巴草骂了一句脏话,捏着拳头砸桌子。
“下次追捉他们去!”
又过了几日,来了一户人家,乘着马车,护卫有几十来个,马车也有好几辆,只看车辙,便能察觉车上装了不少重物,似乎是在整家搬家。
巴草留了小部分人在寨子里看家,另外一大部分随着他出去,守株待兔。
另外一帮劫匪也出来了,冲向那户人家,不过,那户人家护卫十分了得,将他们杀了不少,或许是因为这样,余下的劫匪仍在观望,没有出现。
巴草做了个手势,手下兄弟们就冲了出去,冲向那户人家。
先吃货物,再转过头来和对家厮打!
才一交手,土匪们就觉得古怪。
这群护卫……打起来怎么没一点章法?就是胡乱挥刀,不像是大户人家专门养的。
“哥哥,小心有——”
“噗——”
一个重物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有个尖锐物品从背后插进了他身体里。
他没看到,其他人可看得清清楚楚。
“诈尸了!!!”
土匪们尖叫。
地上尸体蹦了起来。他们身上还插着无柄短剑,锋锐的一头插在自己身体里,一动还会流血,另外一头没有剑柄,刃端寒亮,他们嗷嗷叫扑向敌人,一抱一个准,刀剑入肉声非常响亮。
假装车夫的陆宰:“……”
扭头看了一眼青霓一号嗷嗷叫从他面前跑过去,土匪再更前面撒腿就跑。
再扭头看,青霓二号好像没有一点痛觉,扑向土匪,给了他一个熊抱。
青霓三号嘴里还喊着:“你别跑啊你别跑啊!等等我啊!”
土匪们则哭爹喊娘,“救命啊!你们这群疯子不要过来啊!”
陆宰很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陆宰深呼吸,一手撑着额头,才没让发晕的脑袋黑过去。
“我明明说的是让你们把刀剑夹在腋下,你们这是——”
虽然插身体里不一定会死,但是……不疼吗?这可是穿进肉里了啊!
他旁边,负责保护他的玩家振振有词:“但是我们商量了一下,发现挥舞刀剑很容易失误,万一刀剑脱手了呢!万一砍错人了呢!万一被夺刃了呢!现在就很好啊,你看,冲上去抱人总不会犯错吧?用力一抱,刀子就捅进去了!”
是啊,用力一抱,还反向捅你们自己捅得更深了。
“你们——”陆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不疼吗?”
他光是看着就很疼!
玩家们露出灿烂笑容:“一点都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这些家伙之前烧开水,拿手去试水温,还会咋呼着说烫,怎么会不疼!只是他们能忍而已!
那群土匪没说错。
在鬼哭狼嚎的背景音中,陆宰的情绪更加稳定不下来,像是大海掀起了风。
这是一群疯子。
他无比肯定地想:就算他们披着正常人的外皮,像正常人那么笑,既不僵硬,也不死板,可他们内里必然是絮乱的一团,他们无视了这世上所有的常规——
他们是疯子!
疯子!
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狠的怕不要命的。这群土匪能变成溃兵,本身便不是意志多坚强的人,看到这不符合常理的一幕,他们崩溃地丢掉武器,抱头:“投降!我们投降!”